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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小说连载:狗肉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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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0 12: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玻璃女子 于 2013-9-20 12:10 编辑

      老张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锋利的刀尖偏过薄薄的狗皮,无声的滑向了另一只正紧拽着的手。一股钻心的疼痛,疼得他不由倒吸了口气,大拇指上多了一道长三厘米左右的口子,血正从那白森的皮下涌出来,在冬日的阳光下红的刺眼……
      他按住冒血的伤口懊恼不已,感到了有种恐慌在心底里涌动。妈的,是不是人老不中用了。这才五十岁出头,才站了这一上午,两条腿咋就有些吃不住劲了?真的是老眼昏花了?握刀剥狗皮的手不听使唤似的,几次刀下去,没下到正点上却割伤了手指。肚子有些饥饿,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指向十一点多。早上硬塞进去的两个鸡蛋支撑到现在,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这是个好东西,当年老婆小秀给自己生这三个娃的时候,吃的鸡蛋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他现在一个星期吃的多,唉,真他妈没福气的娘们!
      想起小秀,他心里最坚硬的地方好像裂开了一丝缝隙,里面隐约渗出一些异样的东西,戳的他眼眶有些湿润。这个不曾爱过的女人该是他命里的克星,他,张文,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命运被彻底改变,如同掉入了万丈深渊。什么爱情,梦想,美好,青春,所有美丽的东西,都统统跟他隔千山隔万水般的遥远。
      此时他脑海里猛然想起了什么,掐指一数,还有一个整月就是小秀死去25周年的祭奠日了。25年,漫长的25年啊!那个帅气方刚的张文,挺着胸脯走过来,如今却是老气横秋,只能从眼神里未从磨灭的锐气中还能依稀看到当年的一点影子。
      唉—,老张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落下了爱叹气的毛病。往往不由自主,情不自禁,这个习惯应该很久了,好像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他吧?年轻轻的叹什么气?到老没出息。
      想起父亲,这个在镇上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实人,到头来没能落得个桃李满天下的美誉,却倒霉在自己热爱的职业上。父亲故去那么多年,他很少刻意想起,可能是不想回首那个惊恐的年代,诅咒的年代,而更多的原因是他没暇去怀念,生活的重负让他每分每秒都活在深深的劳碌中,自己拿着鞭子抽着自己,停下就是死。死倒不可怕,但他身后有三个孩子,他们需要他领着不停的往那个能让他们长大的地方奔。抚养这些尚未长大的孩子,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就是片沼泽,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而如今他走出那片沼泽,才发现孩子都高大了,而自己却老了。这是代价,还是交换?人,他妈的真是说不明白,其实忙碌了一生真就是为了熬个人,熬这下一代。
      老张用手不断捶着后背,将上午刚剥好的四张狗皮拎到院子阳光充足的地方,一张一张铺展开。架子上还有一只未剥的狗倒挂着,这本来是一上午的活,要在平时是很麻利的事情,可今天却有些吃力了。不过,他破例没有勉强自己,径直走到一把竹制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眯着细长的眼睛,张老大暗红色刻满皱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伤感。已陪伴他多年的老黄狗此时像看透主人心思似的,摆动着又粗又长的尾巴,趴在他脚下。他爱怜的轻轻拍拍老黄狗的头,然后将头深深的靠在椅背上。
      初冬的阳光,干净柔和,不温不火,透过那棵遮住大半个院子的老梧桐树错综稠密的枝丫,斑斑驳驳的投射下来。天空蓝蓝的,也是那种干净的颜色,他喜欢。还有个人也该和他一样这般喜欢,只是,她,应该是忘记这样的颜色了吧?
      叹气,这次更深更长,却把他一下子从刚才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今天怎么了,什么年纪了还想过去的事,这大脑就不能闲着容易出问题。这样想着,他忙站起来,走到东墙边一个用砖砌成的简易敞口的棚子里,那儿支着四口大铁锅。他一个一个的洗刷好,准备生火煮肉。
      老张将剥了皮的狗肉在一口大瓮里反复认真的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剁成不大不小的肉块,分投进两口大锅里,在里面放了一点佐料,添水盖好。然后抱过柴火,将两个锅底点燃。做完这一切,时间已接近一点。小儿子长华从早上出去后一直未回来,经常这样,他也习以为常。肚子咕噜叫着,他紧紧腰带,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下去。一时想不起今中午该吃点啥好?
     “哗啦”,院门被推开了,老黄狗猛地站起来,竖起尖尖的耳朵,当看清来人之后便摇头摆尾的奔过去。正低头划拉柴火的他抬起眼皮,见是大儿子长荣,便没好气地继续着手里的活。
    “爷,今天剥了几个?四个?”长荣眨巴着与父亲酷似的细长眼,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问。四间平屋的院子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嗯”,他淡淡的应着,再也懒得跟他多说。
    “怎么还有只没有剥啊?”长荣用手翻弄着架子上的两只狗奇怪的问。见父亲没吭声,便走了过来,“我今天没有事,帮你剥完吧!”说着拿过刀具。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嘴上却说“不用了,让长华回来剥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长荣没有理会父亲的话,从套子里抽出刀,试了试锋口便极其麻利的剥了起来。从开肚放血到剥皮里外的利索,在一边的他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报柴禾的手也有劲多了。
     “爷,”长荣一边干活一边说“年龄不饶人,你一个人干这么重的活也不是个长久的事,还是找个帮手吧!”
     “有长华搭把手就够了,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又不是很挣钱的买卖。”
    “长华你能指望吗?你看他整天都干些什么,跟大柳那个小子我看混不出好混来。他定不下心,是那种不愿呆在家里的主子,你可别什么事都靠他到最后累了自己。”
     “上哪找人去,我自己也干惯了,不喜欢和别人搭伙”。
      长荣停下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用祥叔?他为人很老实,和你很对脾气。再说他家里也很困难,就当帮他一把呗!”
      他不言语,看灶前码摆的柴禾差不多够烧得了,这才起身,尽管腰板有些僵硬,但他不愿在儿子面前流露出很难受的神态。
      长荣有些不安的看着父亲。
     “这事,我考虑考虑再说,嗯,你先别跟你祥叔吱声”。
     “好”,长荣欢快的答应着,将剥下的一张狗皮和其他几张放在一起摊开。
      老张将锅底的火捅旺,手头没了要紧的活,便在竹椅上坐下,点燃一支烟,“你抽不抽?”
长荣摇摇头,“不抽了,最近嗓子难受,不敢抽了”。
     “不是抽烟抽的,你那是烤鸡背叫烟熏得,买卖怎么样?”他问。
      长荣笑了笑说,“嘿嘿,还可以,最近生鸡背价格下跌,但熟鸡背还没受多大影响,我们镇上几个烧烤大户都联合了,价格都统一,跌也跌不到哪儿去。”
     “噢,也别得意,你攒攒钱还是干点别的吧!这个钱挣得辛苦,你看你那脸都烤成啥色了?”
     “啥?”长荣摸摸脸,“没事,我又不说媳妇了,呵呵,再说,我想和别人联络联络把咱镇的烧烤弄外地去。听说外地的大城市里都不会这手,很多有亲戚的逢年过节、来回走动都当礼物送呢!”
     “有这事啊?那大城市里就没有咱这样的烧烤?不会吧,城市里要什么有什么,那么多吃的都吃不过来,人家还缺咱这点东西。”他对儿子的话有些不屑。
 楼主| 发表于 2013-9-20 12: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真的,你可别不信,咱镇的烤烧肉、烤鸡背他们那儿都没有,弄不出咱这个味。就说青岛吧,隔我们这么近,他青岛人就不会烤,用电烤得和我们做起来的那个味差老远了。你可别小瞧咱桃花镇的这个烧烤,在外边可很有名气。我有个朋友去青岛看亲戚,带去的就是咱这儿的烧烤,你知道么,好家伙那个亲戚吃上瘾了,哪次也要他带去。这不,我朋友一看有市场啊,就特意调查了一下,还真是个大发现来。回来跟我们说了,我们几个想去看看。”长荣兴奋得说。
      老张不再言语,看儿子那张帅气的脸上因梦想而洋溢的喜悦,让他不忍心再说些打击他的话。这曾是多么熟悉的表情,仿佛又重看到了那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自己。两个儿子当中也只有长荣长得酷似他,但性格却比他兄弟要绵软。
     “你们还没有动静?按说不是我该管的事,可你那个疯妈去得早,唉,不过就是在世也不管用,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你和王美谁的事。该治就治,别耽误了。你看和你同龄的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长荣一边收拾着,一边说,“急啥?我还不想要,倒是她急了,让她去看她说我的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噢,麻利的去哈,别让人家说三道四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张扔掉手里的烟头,站起来说。
长荣“噢”了一声,把剔下的骨头和肉分开放在两个大盆里,然后清理着余下的事情,想起什么问“你吃饭了么?”
      让儿子一提醒,老张才感觉出肚皮贴后脊梁了,“还没有,过会再吃。”
      长荣看着父亲,很认真地说,“上次姐姐来电话问你的情况,担心你的生活没人照顾。我们都已经长大,现在你应该安排自己的生活,整天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咋整?再说,左邻右舍的不也是给你介绍了不少了吗?就没有一个满意的?”
     “爷老子的事不用你们瞎掺合,管好你们自己我就有好日子过了。”老张摆弄着锅底的柴火说。
      隔壁响起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长荣,长荣,你还不回来?今下午你不干活了?”
      长荣看看父亲,没有理会媳妇,依旧忙自己手里的活。
     “叫你呢?回去吧,回去吧!剩下的搁那儿我就自己干了,别惹她跟杀猪似的。”他不耐烦地冲儿子摆摆手。
      望着儿子转身离去时细长的身影,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长荣娶王美过门后,已两年多没有让他像今天这么感到心里舒坦,亲切。小秀过早去世后,他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着三个孩子。这个镇上的老老少少恐怕没有不认识他张文的。现在除了小儿子长华没有结婚外,长荣已经成家另过。唯一的女儿大芳远嫁了沂蒙,因为诸多原因,除了今年通过一次电话后,没有回来过。
      大儿子长荣就住在隔壁,尽管是一墙之隔,但他从来都不进去。儿媳王美是个泼辣货,不占便宜不罢休!谁惹了她,她能骂你八辈子祖宗,骂得你三天抬不起头来。长荣当年就是活活栽在她那张嘴上,据说在她的启示下只是拉了拉她的手,就被她给拉住了。唉,想起这事老张就窝火。镇上谁不知道,张文的大儿子是出了名的帅哥。可倒好,全毁在她王美手里了。当年他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坚决不让王美进张家门。他知道儿子的性格,想让自己的儿子能找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做妻子。
      结果,第二天王美拽着去找她分手的长荣骂上门来,将老张骂了个底朝天,轰动了整个桃花镇,大家伙讲古了三天三夜,到底还是让她趾高气扬的进了张家门。
      打那以后,老张就和王美势不两立,谁见了谁都别扭,更甭用提能听到王美叫他声“爷”了。
      不过,王美是爱长荣的,用长荣自己的话说,爱他是往死了爱的那种。隔着墙,两口子在家忙着做烧烤时,王美像是故意让他听到,一边干活一边大声的讲那些酸倒牙的话,墙这边的老张就“呸呸”的直吐口水。
      长华倒是他最疼爱的,姊妹几个也属他小,可也是最让他头痛的。放着书不念,非得要跟着他干点事。可跟着他干了没有几天,就和镇上有名的混混大柳混一起了,还把他的妹妹柳柳混到了家。这小子,别本事没有,忽悠姑娘可是一个顶十个。操,那个柳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本镇十字路口开饭店的老柳头的女儿,年纪轻轻的还没登记呢,就和长华住一起,而且私下里还常跟长华算计他到底有多少存款。她那个老爹可是老张这辈子的死对头啊,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欠下了女人啥债,这辈子和女人打交道就不顺,这王美还没摆平呢 ,又来个柳柳。看来人间的天伦之乐在他张文身上是享受不到了。
      收拾停当的老张,扔给老黄狗几块碎馒头后,将院门一锁就溜达上街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9-20 12: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说起桃花镇,在市里所有乡镇中是很有名气的,这儿属昌潍平原,地广水阔,尤其是近几年工业发展极快,先后出了几个在省里乃至全国有名气的企业。也吸收了很多附近村子的劳动力,改变了这里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过起了跟城市人一样,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的日子 。这个变化翻天覆地,是老辈人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看看现在这个小镇,高高的医院大楼,气派的电影院,豪华的百货大楼,以及街道两边的各种用品门头、商店、饭店、美容美发等等,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场面,无不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万分的感慨。好似只要每天从家里出来,他就会感到这个小镇上都会有新的变化,新的发现。仿佛自己还未走出过去文化大革命的年代,耳边还未散去那些红卫兵的训导,而今天却突然的从地狱一步跨进了天堂。这梦一样的感觉让他常常感到惶惶不安。想起那个闹哄哄的年代,不免还是心颤,那个年代毁了他的爱情,毁了他的命运。他害怕,这个梦突然有一天会醒来,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他,每次走在街头的时候,又分明感到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梦。那些曾经压迫过他的人,那些曾经丑恶的东西,在今天却像是秋后的草干枯了,再也恢复不了曾经对他的那种发狠的嚣张。就是舒坦,还是改革开放好,开放的人的眼光看得更远,改革的这个世界越来越美好。
      有时候,他边走着也边想着,如果他年轻的时候遇上这个时代,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的了,那时候他未曾实现的梦想在今天想要怎样就有怎样,他喜欢的人要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有钱可不就有一切么!
     “老张哥,你上哪去?”背后传来一个很着急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正急急赶上来。
     “噢,发祥呢,没事,我去街上买瓶酒。你这是要上哪?”他停住脚步等着发祥赶过来。
      发祥憨憨的笑笑,“老柳头让我去给他收拾收拾锅灶,说是不冒烟。”
      两个人并肩走着,老张皱了皱眉说,“这个老家伙那么个锅灶还得别人去给他收拾,给你钱不?不给钱不给他收拾。”
      发祥嘿嘿笑了笑,老实的说“他叫我咋能不去,都是一个镇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咋好意思要钱?乡里乡亲的帮帮呗!反正我也闲着。”
       老张看看发祥黑瘦的脸说,“你老娘身子骨怎么样?你这样不找个正儿八经的活干,也不是个长法。”
     “唉,老张哥,你不知道啊,最近我娘哮喘病又犯了。一到冬天就严重,什么药也用尽了,不管用,愁也愁死我了。这些天里,她老是唠叨我那没有音信的父亲,说是他快回来了,整天神神道道的,劝她也不听。”
    “噢,她是想你父亲了,也苦了你娘了。刚和你父亲结婚没一年,还没见到你出生就跟着国民党跑了。对了,不是听说有可能去台湾了吗?”
      发祥说,“都是猜测的,那年和我父亲一起走的还有一个,是高家村的,人家是在台湾,去年回来寻亲了。我去问过,但人家说国民党跑得时候,他和我父亲本来在一个车上,到了码头整部队的时候就都分散了。我那个父亲要是还活着,也得快八十了。”
     “嗯,差不多,你那个老父亲如果真是在台湾,可倒好了。听说高家村那个在台湾是个企业家,很有钱是不是?回来给他所有的亲戚一人一个金戒指。那他自己家里的人更不用说了”老张说。
    “那可倒好了,不过张哥,我可真没有指望他有多少钱,只要他还活着,在我娘有生之年,他们夫妻还能见面我就烧高香了。我可怜我老娘为了他,把一辈子全搭上了。”发祥眼眶有些热,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
    “唉,你老娘是个好女人,心气高,你们孤儿寡母的也很不容易了。你那个小子有出息啊,听说在部队里干的不错。”
      提到儿子,发祥裂开了嘴,“嗯,就那样呗,我给他说了,家里就这么个情况,你小子想出人头地想过的好点,就得在外边闷了头子好好干,要不就回来和我一样的命。你说他不往死了干才怪呢!”
    “嗯,你家凯剑就是好学,哪像我那几个小子,除了……”他刚要说弄鸡弄狗的买卖,突然想起偷鸡摸狗这个词,又觉得有些不妥忙又咽了下去。老实巴交的发祥居然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许是自家孩子和发祥家孩子不同的命运,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心里有些生痛,并有种子不教父之过的感觉。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觉到了老柳头的饭店。
      正在门口蹲着收拾羊下货的老柳头,晃着几乎秃了顶的脑袋,看到两个人一起走过来,故意大声地招呼,“发祥,你来了? 我早给你烫好酒了。”
      发祥忙摆摆手说,“大哥你看你这个客气,不用,不用”。
      一边的老张厌恶的扭头就走。
      老柳头的饭店是自家的院子改成的,正处在中心街的十字路口。他得了在城里的妹妹的资助,翻盖了两层楼房,除了留有自己家人住的地方,其余的都改成了饭店,气势在镇上也算是数得着了。这个老柳头也有两下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大锅羊肉汤,还真叫他开起来了,喝羊肉汤的人几乎天天爆满。
这个羊肉汤,打死老张他也不喝,他闻不了羊肉的那个膻气。以至于和老柳头本人说话他都觉得他身上也满是羊肉的膻味。还有一点来自他内心里,老柳头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跟本镇上的造反派头头楼胖子原先是一个战线上的。虽然老柳头对他没有下过手,但想起他在楼胖子面前的那副低头哈腰的样子,老张就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楼胖子,他的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他不在这个镇上居住了,但他还是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深深保留着对他的仇恨。即使那些曾和他在一起的人,他都感到深恶痛绝。
      所以自从知道老柳头的女儿柳柳和长华处对象的事后,他心里更是结了个疙瘩,寻思着和老柳头怎么相处。有了王美的例子,他也不想再去干涉什么,只是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认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甚至有时候他想,这改革开放好是好,就是开放的年小的不太爱听年老的话了,自己想做啥就做啥。动不动就有代沟,动不动就是思想迂腐。
      老张进了一家名叫“天天有福”的商店里,刚走进去,柜台里一个秀气的姑娘就招呼上了“张叔,您来了?今天买点什么啊?”
     “嗯,小李,照旧来一瓶诸城白酒,怎么样这里忙不忙?”老张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说话就带笑的小姑娘。
      小李一边拿酒一边说,“还好了,再忙也忙不过您啊,来了冬天狗肉冻是最旺的季节,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
      老张接过酒,付了钱,应着说“凑合,凑合。”
     “哎,对了,张叔,改天您也给我定一盆。我有个在市里的同学,她妈妈特爱吃狗肉冻。那天我们聚一起的时候,说起此事。我就答应了帮她找您定几斤狗肉冻。”
    “好,好,哪天你需要你就说,我给你定下哈!”
 楼主| 发表于 2013-9-20 12: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玻璃女子 于 2013-9-20 13:01 编辑

      小李乐了“那可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张叔,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要我就去找您说。”
     “中,那我走了”张老大答应着走出了店门。
      小李高兴的直搓手,“呵,买几斤狗肉冻就把你乐得嘴咧耳朵后了?”一旁的同事打趣道。
     “你才来不知道,张叔的狗肉冻可是全镇最有名气的,得提前预订,要不然吃不到。他不多做,每天做多少是有数的。”
         老张将酒瓶揣到上衣的大口袋里,来到南边的小市场。
      说这里是个小市场,可是一点也不假。它设在百货大楼对面的空地上,本来这儿是镇上五天一次的集贸市场的一处。这儿地方宽阔,离中心街的十字路口很近,邮局、学校、医院都在附近。平时不逢集的时候,周围的一些头脑灵活的居民、商贩纷纷操起各种行业,聚集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应有尽有的小市场,方便了镇上的人,和附近邻村的人。
      老张是这儿的常客,这不眼尖的一看他来了,老远就招呼“张大哥,要买啥这边有啊!”
     “老张,吃点啥?大哥这儿准备着呢!”
     “张叔……”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招呼,他都一 一应着,心情好的时候也难得一笑,算是回敬。
     “老张叔,你都是大款了,老板级别的了,还整天穿的跟收破烂似的。该换换行头了。”卖熟食小菜的大良说。
     “你小子,我这个大款,老板是你给封的?少啰嗦了,照旧给称上半斤花生米,来两个猪尾巴。”
     “好的,半斤花生米,两个猪尾巴”大良利索的给他称上,包起来。
      在旁边摆水果摊的永林的老婆,这时接上话说,“老张,大款就大款呗。你也不用害怕,大家伙不去找你借钱,还是娶个作伴的吧!冬天暖和被窝也有人啊!”
      周围的人哈哈笑了起来。
      他刚浮起的一丝笑意消失了,大良见他黑起了脸,忙把装东西的袋子递给他说,“好了,给,张叔您拿好。”
      老张接过,仍下钱一言不发的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说,“你回去跟永林商议商议,我就看好你了,娶了你去给我暖和被窝。”
      身后立刻爆出一串串大笑,把永林老婆臊了个大红脸。
      他也哈哈大笑着,大步往前走去。
     “哎,都说他不会笑,这不也笑开了吗?”大良对周围人说。
     “是啊,都说他是块生铁。也该笑了,他苦日子过去了,这镇上谁能有他那么有钱。自己在家偷着笑吧!”卖烧肉的说。
     “他对女人是块生铁吧?这个死老头”永林老婆还在为刚才的事抹不开。
     “不是吧?人家老张那不表态了么?就看上你啦,快回去找永林离婚就行了。哈哈……”旁边一个卖水果的汉子说。
     “什么,去你的死老李,我让你再拿我开贫。”一边说着,永林老婆一边拿起一个苹果就朝对方扔了过去。对方忙不迭的四处躲闪着,大伙笑得更是厉害。
      老张匆匆吃完了饭,借着酒劲,感到浑身有了力气。他把收拾好的狗肉和骨头,放进几口大锅里煮上。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桃林茶,坐在暖暖的灶前,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往锅底添着火,听着木柴在灶里不时发出“噼叭”的声音,看着火舌欢快的舔着锅底,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说起老张的狗肉冻,在镇上可真是一绝。因为除了他之外,谁也甭想做出那么晶莹透明,色泽味美的肉冻来,叫看着好看,吃着好吃。这可是他摸索了多少年才积累的经验,是他一辈子的饭碗呢!
      老张可是个善于打谱计的人,年轻的时候,他是吃国家粮的正式工。生性耿直要强,是个不为三斗米折腰的人。在一次与厂头的争执中,将人家打折了腿,结果把他开回了老家,丢掉了那个在当时人人眼馋的铁饭碗。
      他没有别的姊妹,母亲去世的早,是父亲把他拉扯大。这一点,他们父子俩的生活到是极为相似。别看他粗条硬线的,可干什么像什么,和父亲一起撑着这个没有女人的家。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父亲划为四六分子被红卫兵抓了去,天天挨批斗。年少气盛的他气愤不过去找他们评理,并动手打了红卫兵一个头目也就是批斗父亲的楼胖子。结果也成了镇上挨批斗的重点对象,天天押着游街开批斗会。
      那时候过的叫什么日子,挂着大木牌,头戴大白纸帽子的他,走到哪儿,口水、拳头、责骂、垃圾……打倒他的口号就跟随到哪儿。老父亲忍受不了看自己的学生折磨自己的儿子,也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绝望,撞死在自家的门前。
      现在每每想起,那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些乱哄哄的场面,那父亲撞死后满地的鲜血,还让他感到心一阵阵的紧缩,半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虽然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老父亲的事情得到了平反,上边有关部门并且还把他安排到县城当了一名正式工,但每当提起往事还是禁不住揪心的痛疼。
      快天黑的时候,长华回来了。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从敞开的院门口径直冲了进来。
     “爷,肉都煮好了?他奶奶的,今天一溜的不顺,跑了一天还不够油钱。”长华一边说着一边停好车摘下头上的头盔,发着牢骚。
      老张正忙着把煮出的狗肉用大竹筷子从热腾腾的锅里往外夹,“就你们两个人去的?”
     “恩,大柳那家伙还跟人家打了起来,”长华说。
     “怎么了?出去惹事。”他不悦的白了儿子一眼。
     “我们跑了一个上午没收到狗,到中午好不容易有了卖主。可那人少了一块三不卖,我们出的价是一块,大柳性急呛了那人几句重话。那个人也不是好惹的,两下说不拢就动起了手。大柳把那家伙打得满地乱窜,后来跑回村去叫了一群人出来,就把我们吓跑了。”长华眉飞色舞的讲着,比划着。
      老张听得直皱眉头,正色道“我幸亏也不指望你给我收购,要不我还不用干了。以后你少跟大柳那个混小子掺合,他是镇上出了名的儿郎八蛋,你不想呆在家里就跟你大哥混去。”
    “得了,您知道啥啊?在外边人越老实就越被欺负。爷,你可别这么说大柳了,怎么说下一步他也是我大舅哥了,嘿嘿,他手下那帮兄弟见了他都服服帖帖的,我也跟着沾老大的光,都对我毕恭毕敬,你们这一代都被整怕了,哈哈”。
     “你,你他妈的放屁,混蛋玩意。我 ……”老张受了儿子一阵呛白,气的要将手里的东西冲他砸过去,拎起来看是块狗肉,便忿忿的又扔进锅边的大盆里。
      长华趁这个功夫,已嬉皮笑脸的跑进了屋。不一会,他吹着口哨从屋里走出来,身上换了一身深棕色的西服,有些稍长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启动开摩托,跨上就要走。
    “天黑了,你又上哪?”正忙着的他压抑住火气问。
    “跟女朋友约会啊!你自己忙活吧!等那天我把柳柳娶到家,我就帮你干!”随着话音未落,摩托车已经驶离了院门。
     “真他妈不正套的玩意”,老张气的直跺脚,但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儿子扬长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13-9-20 13:0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本帖最后由 玻璃女子 于 2013-9-20 13:05 编辑

      初冬季节的晚上,温度和白天反差很大,寒气逼人。院中老梧桐树早已落完了最后一片叶子,只在三两条枝丫上还尚存着一些梧桐的种子。有风穿过那些厚厚枝干,它便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不知谁在那儿低低的呜咽哭泣。每次,老张听到这个声音,便感到后脊背“嗖嗖”的透着凉气。
      他将锅里漂着的厚厚的油皮用勺子撇在一个桶里,将拆下的狗肉,全都倒进去,按一定比例加上盐、酱油、大料等佐料盖上锅盖,将锅底的火再次拨旺。
      锅底的火苗呼呼的燃着,映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刚毅。锅里已发出丝丝的响气,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四周的边沿上冒出了白色的蒸汽。这是做肉冻最关键的一步,煮肉的时间长与短,火候的大和小,直接关系到汤味的浓厚,肉质的口劲。别人做肉冻,离了速冻剂做不结实,但他例外,用那个东西就改变了口味,这也是他最看家之处,是外人及儿子们也都为之叹服的地方。
      老张不用看表就能从肉的味道里闻出准确出锅的时间。他熄灭了锅底的火,站起身从案板上取过一摞白色的瓷盆。灶里虽然熄了火,但燃烧过的柴禾依然通红。老张并不着急着出锅,约摸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锅里飘出的香味越来越浓厚了,这才掀开锅盖。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同时他灵巧的将身子往后闪了几步,这时棚子里立刻蒸汽缭绕,气温骤升。
      老张不急不忙,一边用手轻轻挥散着锅前的热气,一边用勺子小心搅动着。这个时候,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让人垂涎欲滴的狗肉香味。如果正好有过路的行人走到他家附近,都会忍不住地朝这儿望两眼说声,老张家的狗肉今天又出锅了……
      他用勺子舀了一点肉汤,放嘴边轻轻吹着,尝了尝。感到满意后,然后这才用大勺子一 一舀在那些瓷盆子里。然后又将这些盛满肉汤的盆子端到案板上,在上面加了盖子。这样等着明天早上就可以成了。
      忙活完这些,他长吁一口气,一百瓦的灯光照的院子如同白昼。老黄狗自始至终的摇着尾巴趴在老梧桐树下,看着主人不停的走来走去的忙活。这时见主人捶着腰向屋里走去了,便忽的站起来,直奔晒着狗皮的地方,垂下头发出低低的哀声。这哀嚎声让老张一愣,回头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自个忙糊涂了,竟忘了把狗皮收起来。
      他不由走到老黄狗的面前,蹲下身子,感慨地抚摸着它。灯光里,老黄狗的眼睛闪亮亮的,它顺从的将身子靠在张老大的怀里,伸出舌头不断添着主人的手,添的他心里热泪滚滚……
      十点多了,长华还没回来,半夜不归这也是最近的事,老张越来越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说起来,他最疼爱的也是小儿子,但这个小儿子却越来越让他陌生,下学才几年呢,长华就已经与他有着截然不同的思想。也难怪,两个儿子当中他也是最调皮的,只有长荣老实一些,却偏偏娶了王美那么个泼女人。女人,女人天生就是让男人快乐和痛苦的根源!
      提起女人,谁也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刻着一个女人名字,也是一个他认为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白兰。这个在老张心里鲜为人知的情结,会在他孤独寂寞、情绪低落的时候时不时地冒出来,陪着他静静的走过一些只有自己才能享受到的时光。那个时候的他常常拿出珍藏多年的白兰2寸的黑白照片,端详着,抚摸着,心情是快活的,眼神也是柔和迷蒙的。那是个长相虽谈不上俏媚,但是个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在一大堆的识字班里也是很出众的。自从两个人相好后,把他这个在女人眼里俊的跟张生但冷的像块铁一样的汉子彻底的给热化了。尽管那个时候的白兰只是厂里的一个临时工,但是在老张的眼里和心里却是跟个宝贝一样的珍贵。他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说些温情脉脉的话,却让娇弱的白兰感到了一种顶天立地般男人的伟岸和刚强。初恋是美好的,情感是撩人的,年轻的老张真切的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来自女人的那种温暖。这对于从小失去母爱的他来说,白兰给于的不仅仅是男女间的情爱,还有更多更多……
      两年后,正沉浸在准备迎娶白兰喜悦里的老张却受到了一个残酷的打击。白兰被身材胖胖死了老婆的厂长强行给娶了去。他疯了似的去找厂长报夺爱之恨,并将他打得满屋乱窜,断了一条腿。非但白兰没有给夺回来,自己还差点进了监狱。要不是白兰以死相逼厂长,才大事化小。那天的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蹦着跳的要继续和厂长鱼死网破,白兰在厂大院里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走,求他忘了她。看着已为人妇的她,老张心都碎了,终于在她揪心断肠的哭声里,他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那个铁饭碗的工厂,回到了养育他二十多年的小镇。不久,经人介绍,娶了朴实无华的小秀做了妻子,完成了他这人生中的重要大事。而从成为别的女人丈夫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也随之死去了。他再也感受不到和白兰在一起的那种快活的心情了。
      结婚的那一天,他自己偷偷的跑到镇上的一个小树林里“嗷嗷”的大叫了一顿,至于发泄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再不喊两嗓子就会立码憋死。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穿着大红袄的小秀在拜堂的时候,突然冲开闹洞房的人群跑了出去。在大街上,披头散发一会哭一会笑,跟个疯子一样。震惊了的他才听周围人说起,这个娶到家的媳妇原来在娘家受过刺激,患有间歇性精神病。
      关于他和那个疯女人的日子从此就在镇上人的嘴巴里,酸甜苦辣的咀嚼着。经历了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亲眼目睹老父亲在那场灾难里含冤去世的老张,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在这些磕磕绊绊的日子,在一种近似变态的男欢女爱里,疯女人先后为他生下了大女儿和两个儿子。但是,好景不长,在小儿子还未满月的一个夜里,她突然又犯病跑了出去,一头跌进镇中学南边的河里,淹死了。那个时候,大女儿大芳十岁,二儿子长荣六岁,小儿子长华还未出满月,一群小不点正是需要大人照顾的时候。
      为妻子送葬的那天,当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嚎哭时,他按着发痛的胸口,独自跑到一家酒馆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好心的左邻右舍把不省人事的他抬回家,他大睁着发红的眼睛,过了好久,两行浊泪从他眼里滚落下来,在场的女人们都不由的放声大哭,男人们也都心酸的背过身去擦起了眼角。他突然猛地坐起来,大吼了一声“操他奶奶的,我张文打不跨,老天爷你就朝我来吧!”事后,有人形容说他那天如雷般的声音,震得屋角的灰尘都扑簌簌的往下落,本来就又破又矮的房子都摇晃起来了。
      不久,镇上的人看到他重又挑起了火烧担子,看到了他来来回回给订户送火烧的身影。虽然他哑不及的越来越不爱说笑,但生意却做的出奇的好,不过喝酒的嗜好倒是越来越出名了。喝醉了就破口大骂,骂他这半辈子过的日子。有时候,有谁正好不长眼不看时辰的惹着他了,也会被他骂个狗血喷头。尽管如此,他却舍不得打骂儿女一下。
      只有男人的家不像个家,那种情景是别人体会不到的。只读完小学的大女儿大芳过早的承担着家务,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帮着老张忙活。长荣在念完初中后也下了学,长华是姊妹最小的一个,有着姐姐和哥哥帮着支撑这个家,他才得以念完高中。在老张的眼里,他是满心希望家里能出个大学生的,但是小儿子不争气,在学校里不是打架就是逃学,好歹镇压着拿了个高中文凭,这也是老张家学历最高的一个。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每次老张想起身为老教师惨死的父亲,想起书香门第这个词语,他都会摇头叹息。现在,镇上的银行里躺着写有他张文名字并在后面有着好几位数字的存款。那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挣下的老本。钱,钱这个玩意永远都是充满巨大诱惑力的,要不然,当年那个因为家境困难的白兰的家人,也不会让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厂长。这些都是钱惹的祸啊,它能帮人也能害人。这个社会有钱就如同有了一切,以前看他的眼光好人是同情,势力一点的人就是鄙视,他早看透了。在钱面前,人情淡如水,亲人可以变成仇人,不都是钱这玩意闹腾的么?
      晚上,他一边呷着酒,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米,看着二十五寸的大彩电,也许是因为此时心情较为轻松的缘故,他破例的多喝了一点。以至于从屋里往院子走的时候,感到头有些飘飘然。
发表于 2013-9-20 15: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soso_e160:}
发表于 2013-9-20 15: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期待继续。。。
发表于 2013-9-20 19: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玻璃女子不简单,
身在闹市心在田。
文武韬略开长篇,
农村事儿灵活现
发表于 2013-9-21 23: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soso_e179:}{:soso_e160:}
发表于 2013-9-22 10:0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潍坊 来自 山东潍坊
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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